前言,這是寫於2002年2月的短篇小說。
初入大學不久後寫的。


千里留月《上》

我立足於這悠悠河畔邊,等待。
而時間已經經過了多久了呢?
我已經數不清了。
岸邊滿滿的蘆花,彷彿雪一樣地漾著白光,恍若身處於昔日,幼時的我們最愛來到的靖河畔邊。
守敬對我道:「那不過是妳眼中的視野罷了。在我看來,它還是那黃泉之河,未曾變過一絲一毫。」
我微微慍怒,不愛他的話語,索性充耳不聞。
守敬是誰呢?你一定會想問我吧!
他,也許會是我之後漫長的歲月裡少數的幾名同伴之一。
是的,永遠的同伴。
如果你還是想不起我的話。

我摘取了滿懷的白色蘆花,緊實地擁著,品著那淺淺的淡香,拚命地想抓著那已成過去的回憶。
那過往的回憶啊……

我倆曾是那般恩愛的夫與妻,共同築成一個甜蜜的小小家庭。
青梅竹馬的我們,平平凡凡的我們,畢生就在一座落於河畔的小鎮渡過。
雖然家境不裕總還過得去,沒有大起大落的人生,只是平平常常地活於這世間。
我們,是那樣地幸福。
雖然我先走了一步,但心底卻始終記得我們的約定──
來生還要做你的妻,好不?
你緊緊將我擁住,定下了三生三世的盟約。
少年時的甜言蜜語,至死都盈繞著我的心房。

只是,當我來到這裡,才知曉原來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。
你是純粹的人類靈魂。
而我,卻是為了負起在這黃泉河畔帶領世間亡者的任務所產生的靈魂。
不屬神職,卻擁有永恆不變的精神體。
祂告訴我,與你相愛的一生是我最初也是最後的一次降臨在人間。
我沒有辦法與你並為三世夫妻。
我只能看著你的亡魂自我面前走過,帶著我們兩人共有的回憶,喝下孟婆湯,將之沉澱於靈魂的最深處,以全新的記憶投生於紅塵中。
你帶著淺淺的笑,輕聲傾吐著:「如果來生還能遇見留月,為我的妻,該有多好?」言畢,仰頭一口飲儘那酸甜的孟婆湯汁。
我卻怔然了。
留月,是我的名啊!
你,還記掛著我?
腦中閃過這般領悟,心底是又驚又喜,多想就此向你奔去。
然而,守敬攔住了我。
待我掙脫他的束縛,跑向你時,你已入輪迴門。
而我,只能倚著緊閉的門扉,痛哭失聲。

祂不忍我的悲傷,以祂的慈悲給了我一次機會。
如果,接下來的三世,你再度來到這悠悠河畔時,你能不靠任何暗示認出我是你此生的妻的話,我將擁有再次降生人間,與你相守的一生。
第一世的你,是名落魄士子,茫茫然來到這裡,訝異地見著滿眼的蘆花。
我心暗喜,只因你能見著這遍地的蘆花,代表了我倆的記憶未曾走遠。
可是,你並沒有認出我,只濤濤地埋怨著人世間的不公埋沒了你的長才。
在送你上橋頭之際,你突如其來地回首問道:「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妳?」
依著我與祂的約定,我只能奈住了滿心的狂喜道:「你覺得呢?」
你似乎因為我的一問又不確定了,笑了笑不再作聲。
終究,你未認出我來。

第二世的你,化成了一豪爽女俠。
此時的你,已看不見我眼中的蘆花了。
你瀟灑地對我道著你的一生,說到高興處就暢聲大笑,不得意時便蹙緊了眉,傷懷處則不自覺流露幾分歷經人事的蒼桑。
這般率直的你,一樣深得我心。
在送你渡橋後,你未曾再回首向我顧盼上一眼。
忍不住,我的淚滴了下來。

第三世的你呢?
我倆的記憶是否已被你遺忘在過去?
只剩我一人苦苦守著那已成曾經的諾言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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